《旧伤》寡妇x天使

前言:晚上和音音讨论了曾经深爱的人,郁郁难眠,没事儿做写给自己看的,送给音音。有兴趣的希望你能看懂......

正文: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几乎已经忘记了该给一个患上感冒的病人开什么药,毕竟,医学技术再怎么发达也无法让一个接近两百岁的小老太太返老还童。

       作为最后一批世界公职人员,安吉拉被安排进全世界最好的养老院,同时这里也是她的家乡。她单独居住,房间里只有一张被紫色床铺覆盖的柔软水床和一体化机器,洗手间隐藏在床头右侧,只要站到夸张的脚印上,洗手间的大门就会自动打开。每天早上八点,负责这里的护工玛丽小姐会准时敲响安吉拉的房门,一体机里传出的可怕叫嚷总会将安吉拉吵醒。安吉拉超级讨厌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但最近搬来一个很有意思的邻居。打一开始安吉拉就发现了这件事情,她窝在床上一边用软梳子打理自己因为睡了一宿而乱糟糟的白发,一边从一体机上看着走廊里的情况。坏心眼的玛丽对她从来不会温言细语,也不屑于将生活中的趣事告诉她,但安吉拉还没老糊涂,她知道这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可安吉拉不敢反抗玛丽小姐,倒不是说她害怕或者其他什么的,而是因为好久之前她反抗过一次,到最后却是自己丢了脸。她还记得那天的事情,一体机故障,恰逢天气转凉,不再强壮的自己浑身烫到可以烧开水,只能窝在被子里嘟囔说想吃法式烤鹅肝。玛丽小姐像陀螺一样带着风旋进安吉拉的房间,连门也没有敲。“你真是太没有礼貌了。”安吉拉说。

       玛丽小姐狠狠瞪她一眼,一把掀开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被子,将一个长条形的、长得像老式温度计的东西放到她的腋窝下,然后再把被子重新关上。“你欺负人。”安吉拉弱弱地说,“我发明的体表温度计呢?”

       玛丽小姐不理她,转身拨弄几下一体机,温暖在一瞬间抵达了房间。安吉拉撇过头,赌气不去看玛丽小姐站在一体机前的背影,可玛丽小姐似笑非笑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:“你是说你在二十岁那年发明的体表温度计吗?那玩意儿已经被淘汰有几十年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突然开始生气,自己当年被奉为世界第一医生的时候,这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可还没出生呢!玛丽小姐转过身,毫不回避地盯着她,补充道:“现在治疗发烧都不用吃药了,你腋窝下的小玩意儿很快就能修复你的体液温度,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好些了?”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确实觉得好上很多,刚才还让她犯冷的薄被现在变得又厚又重,但她不肯示弱,梗着脖子说道:“我一猜就能知道,这东西不就是把治疗发烧的几种药剂融合到里面,再借着我的体温推进我的身体里。”玛丽小姐看着眼前胡说八道的老太太,忍不住嘲讽起她:“哟,您还记得发烧的人该吃什么药吗?”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气地直哆嗦:“我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,不就是吃阿司……阿司……”接着她就脑中一片空白,随即剧烈的疼痛席卷她的大脑,让她足足昏迷了半天。从此之后,这件事成为玛丽小姐嘲笑老博士的最好笑柄,而白发苍苍的老博士再也不敢回忆过去的知识。

 

       应该去给新邻居打个招呼。喝着暖烘烘的下午茶,安吉拉心中产生起这个念头。于是她让一体机送来一套新洗的衣裤,白色上衣搭配淡蓝色直筒裤,再踩上细带高跟鞋,这是她年轻时候最爱的打扮。哦,不,现在没法再穿高跟鞋,真是遗憾,这样说不定就会被隔壁新来的老家伙比下去呢,安吉拉心想。

       一体机听话地变成镜子,安吉拉拿起随手丢在床边的软梳,对着镜子细致地分着发际线。颤抖地手臂让她很难完成这个任务,打结的发丝让被挣断的碎发不断从她眼前落下,白茫茫铺了一桌。一体机细心地将掉落的头发吸走,安吉拉看着那团白色掉进垃圾桶有些难过。还是金色好看啊。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按下门铃,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,只是报上自己的名字,没有提及任何自己曾经在医学上获得的荣誉,可好半天那房门才打开。没有预想中的欢迎仪式,安吉拉只好杵着拐杖慢慢走进房间,这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模一样,不同的只是这里地床单洁白无比,就像她曾经天天披着的白大褂。

       上午来的老妇人静悄悄躺在床上,安吉拉叫她几声也不应。安吉拉颤颤巍巍走到床边,伸手推她,触手之下尽是银白长发,却怎么也不见人醒来。安吉拉焦急起来,手忙脚乱找上好久,才找到位于桌角的一体机开关,语无伦次地将玛丽小姐叫来。

       玛丽小姐一如既往风风火火,她拿着电子记录仪冲到老妇人床边,一番检测之后对着安吉拉耸耸肩:“已经走了,寿终正寝。”安吉拉不可置信:“她才来这里半个月不到,怎么就……就死了?”玛丽小姐直翻白眼:“我怎么知道,你得问这个仪器。”说着就要掀开被子让一体机将老妇人抬走。安吉拉倔脾气上来,死命拦住伸过来的机械臂:“在我年轻的时候,人类的死亡都必须经过医生的判断,从来没有你这样草率。”

       玛丽小姐左顾右盼:“但我们这里没有医生啊,这可怎么办?”安吉拉被机械臂推到一边,喘着粗气大声回答:“我就是医生!”玛丽小姐笑起来:“哦,是吗?一个发烧药都开不出来的医生?”

       话虽这么说,但玛丽小姐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。机械臂停止移动,转而将安吉拉扶起来。安吉拉深吸一口气,站到紧闭双眼的老妇人身边,伸手抚摸上她粗糙的脖颈。“一,二,三……”安吉拉在心里默念着,脖颈上还留有温度,这触感让她信心倍增,“跳了跳了!你看,我说过,仪器都是不可信的!”

       玛丽小姐怀疑地看她一眼,将仪器又扫过老妇人身体,这次她手中的仪器确实又发出了象征生命迹象的滴答声。“她这是怎么啦?”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伸手拂过她的额头,渐渐向下移动,这个好长时间没有做过的动作有些生疏,但安吉拉确信自己已经找到了眼前人昏迷的原因:“她的脊椎严重变形,所以会突发性短时间昏迷,只需要内用乐……乐……”钝痛和眩晕再次袭上大脑,安吉拉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铁笼里,眼前的老妇人变成了紫色头发的法国女人,她正站在铁栏杆的另一侧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明明晕过去就会舒服了,可安吉拉被突然又猛烈的一拉扯回现实,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银发老妇人的怀中,对方几乎被白色晶体覆住的暗黄色瞳孔正死死盯着自己。好久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,还是和一个陌生人,可这个陌生人还不愿意放过自己,在自己耳边一遍遍问:“说啊,我怎么了?我要吃什么药?我还有救吗?”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嘶叫起来,那人就听着她这么撕心裂肺地叫着,残忍地轻拍着她的后背。不知不觉之间,安吉拉已经泪流满面。她扯过眼前人身上的紫色衬衫擦着眼泪,她求饶,她认输,可那人还不愿意放过她,又低下头在她耳边问:“齐格勒博士,请问她的情况如何?还有救吗?”

       仿佛面前又是冰冷的栏杆,安吉拉感觉自己又蹬上了细带高跟鞋,正披着白大褂站在一堆西装革履的人面前。她听见自己说,她听见自己说……

       她错了,她错了,她错了啊。

       安吉拉低声抽泣起来,接近两百岁的人掉的眼泪竟然比一个小孩子还多。但老妇人听清了她哽咽的话语:“你没事,只需要内用消炎药乐康,再贴上我研制的纳米药膏,你的颈椎就不会再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玛丽小姐不知多久已经离开房间,一体机中香软的法国小调声响正好。老妇人从银发中拈出一朵紫色玫瑰放到安吉拉手中,重新握住安吉拉布满褶皱的手:“我原谅你了。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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